前天(24日)起,一群伤心人占据了《鸣潮》有关社区。
在贴吧、NGA等平台,“今晚真睡不着了”这类破防语录不绝于目,以至于一时间,《鸣潮》的板块相比于二游社区,更像是“失恋阵线联盟”。
而让这些平常现实中可能是鹰一般的男男女女们破防的,便是《鸣潮》2.5版本最新上线的UP角色“弗洛洛”,以及与她相关的剧情。
作为1.0版本就露面的卫星角色,从登场伊始,弗洛洛一直以玩家对立阵营“残星会”的反派身份示人,其在剧情中的行为也完全配得上“反派”二字,1.0时代的今州,弗洛洛便是复苏北落野鸣式的重要推手;2.0黎那汐塔的狂欢节之乱,她更是绝对的幕后主使。
照理而言,玩家对弗洛洛的评价应该以偏负面为主,但偏偏,社区的声音普遍指向于对弗洛洛的心疼与情节上的意难平。
NGA甚至出现了投票贴,该帖内有近90%的票数都认为玩家扮演的漂泊者“欠弗洛洛一个道歉”。
或许你可能会认为,社区讨论形成如此局面,其原因不过是二次元剧情中常见的“卖惨”和“反派回头”戏码,但事实上,《鸣潮》2.5版本并没有对弗洛洛进行任何形式和实质性的辩护,而是通过编剧愈发纯熟的笔力,把弗洛洛这个反派人物的动机与过去直观地展现给了玩家,通过饱满的人物弧光,“拿捏”了玩家的感情。
弗洛洛成为可抽取角色,以及2.5版本的情节,证明了《鸣潮》在剧情设置和角色塑造层面的深度与可塑性。当然,这次以超出常规二游“伙伴”属性的反派角色承担大版本营收的打法,《鸣潮》无疑下了一着“险棋”。
01
写好一个反派角色
2.5版本的故事,要我概括说来,就是一场古希腊式悲剧。
因为本质上,弗洛洛与主角的立场和道德冲突,是在鸣式这一注定的“终末”驱使下造成的必然结果,带有着浓烈的宿命论色彩。
这种明知双方都有自己的执念,却在无形的命运牵拉下,不可调和地走向对立,最后迎来悲剧结局的戏剧走向,也是2.5版本为何如此牵动人心的根本原因。
其实在正式进入剧情前,我是带着迎接Happy End的心理预期开始游玩的。
因为《鸣潮》剧情推进至今,涉及卡池角色的剧情基本均满足“波折后的大团圆”。这一方面展现了作为主角的漂泊者的活跃,体现了玩家对于改变事件的重要作用;另一方面也折射出《鸣潮》叙事大致正向的底层逻辑,印证着游戏“文明不屈”的slogan。
而2.5剧情的启幕,在弗洛洛救下与主座芬莱克谈判破裂坠海的漂泊者后,却渲染上了一层不同以往的气氛。
身后是教会的追捕,蕴藏内藏鸣式“利维亚坦”残存力量的宝石落入芬莱克之手急需追回,深陷海底的漂泊者只能与眼前这危险的残星会干部联手。两人目标一致,都是那颗少女化作的宝石,目的却截然相反,弗洛洛是为了补完自己所创造的“阿瓦隆”即人工空间“失亡彼岸”,而漂泊者则是为了不让其用作邪道。
2.5的剧情,就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拉开序幕。
在前往目的地的过程中,《鸣潮》通过呈现弗洛洛与漂泊者这各怀心思、互相防备的脆弱联盟,一步步将弗洛洛的人物弧光补完。
我们得以窥见弗洛洛作为残星会干部的“杀伐果决”与冷酷:面对被侵蚀的残星会党羽,她照杀不误;更亲耳听见了她“得不到就毁掉”的极端发言。
同时,也在与她的对话中,知晓了她对于生与死的理解。
弗洛洛的生死观认为,死亡才是承载生命之重的砝码,在她看来,死亡并非凉爽的夏夜,而是镌刻着真相的深冬,只有愈接近死亡,才能愈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事物。
在《鸣潮》为弗洛洛设计的颇具戏剧风格的台词衬托下,这个角色呈现出来了与其“彼岸花”为主要视觉元素一致、颇具自我毁灭意味的古典气质。
这时剧情还未发力,完全是人设和台词设计产生的效果。
而随着剧情发展,《鸣潮》进一步解释了弗洛洛生死观的形成、加入残星会的原因以及和漂泊者之间的关系。
我们得以知晓,原本作为小提琴家的她,有着温暖的家庭,友好的邻人,而这一切,都被突如其来的“天灾”毁灭了。
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,不仅带走了所有弗洛洛珍视的人事物,更让她变成了介于“生与死”之间的存在,她被绷带缠住的右眼,可以接通彼岸看见已逝之人的频段,赋予了她力量,又带来了名为“不死”的诅咒。
在一次演奏中,弗洛洛遇见了曾经的漂泊者,后者听懂了她曲子中浓烈的悲伤与祭奠,那时还未重开的漂泊者,不仅成为了她的久觅的“知音”,更为她带来了拯救故人的希望。
这位知音的话,一如打进弗洛洛灵魂深处的道标,像一把钥匙,开启了她拯救故人的大门。同时,二人许下的再度相会的约定,更成为了弗洛洛活着的一份希冀。
然而,对于弗洛洛而言,漂泊者是伯牙之于子期,但后者眼中,弗洛洛不过是其漫长生命所遇见的有些特别的过客。
弗洛洛在“失亡彼岸”中留下的笔记,记录了漂泊者的“失约”。
《鸣潮》暂时并没有讲述漂泊者抹去记忆重启人生的原因,但无论如何,弗洛洛期待的漂泊者再未出现在她面前。
在一次次失望中,弗洛洛同时进行着复活彼岸之人的实验,半残像半人类的她认为自己是人和残像可以相互转化的“例证”,只要能够将她右眼所捕捉到的过去之人的频段进行完整的调频,人即可复生,只不过,不论是钻研于科学还是求索于田野,弗洛洛的救赎始终宛如梦幻的肥皂泡,一触即溃,只留下斑驳的水渍。
如果有那位“知音”相伴,弗洛洛或许还能与之倾诉,借由漂泊者的智慧走上正道,或是放下执念。但可惜事与愿违,那份“再相见”的希望终究破灭,而作为肉体活在现在,灵魂却溺死在过去温暖中的“旧人”,弗洛洛也逐渐滑向偏执的深渊,复活过去的人,成为了她与现世的唯一联系。
弗洛洛就这样成为了在彼岸与此岸间泅渡的落花,落花在浪涛汹涌间浮尘,拼命想要承载起堕入冥河的生命,但花瓣又怎可承托起生命的重量?一切执念,不过是镜花水月。
拯救的愿望,就这样在失望与痛苦的螺旋中转变为了“嗔妄”,弗洛洛开始觉得,只要能够实现她的终极,那么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。
此刻,残星会向她张开了怀抱。
弗洛洛知道,她与残星会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,但她已经不再在乎。
所以,今州北方的鸣式,黎那汐塔狂欢节的变故,七丘的危局,都在弗洛洛这个能够捕捉万物频率的反派手中助推、成型,她手中彼岸花形态的指挥棒,演奏出的不再是悦耳的音符,而是毁灭的乐章。
命运的操弄,让弗洛洛与漂泊者相遇相识,也因命运的作用,使得两人踏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。
在这样的剧情演绎支撑下,玩家是很难真的憎恨这样一个虽然立场与玩家截然相反,但行事逻辑融洽、人物弧光饱满,而且与玩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、充满破碎感的“令人怜惜”的反派角色的。
《鸣潮》2.5版本为弗洛洛准备的谢幕,同样让人揪心。
随着漂泊者和弗洛洛二人击败芬莱克主教,共同敌人的消失,让这个脆弱的联盟顷刻瓦解,即使漂泊者借由外溢的索诺拉,或多或少地感觉到了自己曾与弗洛洛见面并影响了她的选择,但并没有做出出违背行为逻辑的行动。
两人开战前,针锋相对的话语碰撞,也彻底证明了弗洛洛再无挽回的可能,她的观念业已根深蒂固。
哪怕再深的情愫,在遗忘与时间面前,都如一抔风沙。更何况,二人的关系本就是一场巧合,一次萍水相逢,即使有着深刻的过去,但对于如今的弗洛洛与漂泊者而言,其都不再是最重要的事物。
双方的立场带有绝对的不可调和性,二人,唯有剑戟相向一途。
最后,漂泊者投掷出的那一剑合乎情理。目睹弗洛洛坠海,转头便走,也更非冷漠,而是就现有漂泊者掌握的情报和弗洛洛在他心中的定位来看,最符合漂泊者人物形象的表现。
“吾心吾行澄如明镜,所作所为皆属正义”
但是,漂泊者最后在平台上的奔跑,很难说只是为了抢夺宝石,《鸣潮》有意给了两人对视的特写。最后告别时的错位回眸,也展现了漂泊者内心依然存在着些许恻隐,从这一角度来讲,漂泊者形象也被2.5版本补完。
这也是为何我说,2.5是一场古希腊式悲剧,因为漂泊者没做错什么,弗洛洛也只是践行了自己的执念,是无形的命运,将棋盘上的这两枚棋子摆在了对立面。
而古希腊式悲剧最让人难忘的,就是这股面对命运的无力感。
所以你大概可以理解,为什么2.5版本上线之后,玩家会有文章开头的那些反应了。
本质上,还是《鸣潮》为弗洛洛赋予了多维度、立体的人物弧光,一方面,她的行为是偏执且错误的;但另一方面,她的过去也足够凄惨,她的执念也并非不能让人理解,弗洛洛不是那种纯粹之恶,而是理念被扭曲之后,被过去蒙蔽双眼,深陷于泥沼中的困兽。
同时,弗洛洛脸上不时流露出的泫然欲泣的表情,也出卖了她内心最深处,早已被自己埋葬的温柔。最后的“对不起”,我想才是褪去所有伪装后,那个喜欢小提琴与音乐的小镇少女的本音。
二游发展至今,各大厂商对于商业层面的创新角度都进行过多方尝试,而反派入池已不算新鲜,重点是,如何不让玩家产生抵触心理。
反派作为ACGN作品中的必要角色,如果塑造优秀,通常都有着不亚于正派角色的高人气。
比如《JOJO的奇妙冒险》中的DIO、《剑风传奇》中的格里菲斯、《龙珠》中的魔人布欧(瘦)、《FF7》中的萨菲罗斯等等,这些经典反派正是展现了与正派角色截然相反的魅力,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而要实现这一点,对于人物塑造,也就是编剧的笔杆子功力要求很高。
《鸣潮》为了塑造出一个充满魅力的反派弗洛洛,从1.0开始,草蛇灰线、伏脉千里,最后在2.5爆发,才让弗洛洛这个角色趋于完整。
足够立体、足够丰满,弗洛洛这个反派角色,确实是《鸣潮》对自身现有角色谱系的一个超越。
02
一切为叙事服务
角色与剧情之外,其实对于2.5版本内容的广泛讨论,其实还侧面反映了,在从一开始就实装skip功能的前提下,还是有足够多的玩家认真地在看《鸣潮》的剧情。
除了因为最近几个版本《鸣潮》用足够精彩的剧本调动了玩家的兴趣之外,表现力的提升也是重要的原因。
纵览最近的版本内容,你很容易发现,现如今《鸣潮》的演出设计,已经让游戏几乎“电影化”了。
早些时候,我曾说过,《鸣潮》在2.0开始,就逐步向“三步一个小演出,五步一个大演绎,十步一个舞台剧”的方向迈进。在经历过狂欢节、天空城和竞技场的洗礼后,我对于《鸣潮》要如何再去创造出新的视觉震撼而百思不得解。
而2.5版本,《鸣潮》给出了一个精神世界与现实世界交错的解法。借由弗洛洛的能力,玩家得以在现实世界和其所创造的索诺拉之间穿梭,利维亚坦的权柄“融合”,也让玩家得以窥见大主教和弗洛洛内心深处的执念,《鸣潮》用已经非常熟练的造景能力,将索诺拉中的超现实感呈现得相当到位。
同时,在与弗洛洛的对手戏中,《鸣潮》恰如其分地通过蒙太奇手法展现出了弗洛洛和玩家间复杂的关系。
由于弗洛洛的能力,她常常处于精神不稳定的状态,在过去的记忆与当下的境遇中挣扎,演出也就常常在过去和现在闪回,过去的记忆对于讲述补充弗洛洛的人物形象起到了重要作用,而当下玩家对于弗洛洛的援护则让二人过去的联系显得朦胧而清晰。
借由蒙太奇剪辑,《鸣潮》将弗洛洛与漂泊者的双视角进行了拼贴,玩家时而在弗洛洛的幻觉与现实中跳跃,时而又以漂泊者的视角对弗洛洛进行审视。
既以主观视角向内,了解到了弗洛洛的心结与经历,以及她内心的柔软,又从客观视角朝外,感知到了弗洛洛现如今冰封千里般的冷漠,和万般行为的动机。
如此一来,试听语言就在强化代入感和表现力的同时,完成了对文本内容的补充,进一步强化了登场角色的立体度。
其实2.0以来,《鸣潮》就贡献了相当多精彩的视听语言,比如2.2的天空之落、2.4的时空交错。
没有足够老练的镜头调度和剪辑功底,2.5这种大段的虚实交错,视角切换的表现手法会让叙事变得混乱,《鸣潮》现在的演出把控确实进步了不止一点半点。
可以说,《鸣潮》的演出,是建立在库洛现有的造景能力、镜头调度能力乃至音乐氛围烘托之上的,是一种综合性的技术实现,而这些,都是为了叙事服务、而叙事,则更是为了完整角色而存在。
如果没有足够出色的奇观场景,《鸣潮》便无法靠视觉抓取玩家注意力增强代入感,而让玩家意识感受到弗洛洛的珍贵之物、一切行动的原点:开满薰衣草的村落。
也无法呈现公共声骸研发的核心,海底秘所的诡秘寂静。
如果没有足够有张力的镜头调度,弗洛洛与漂泊者的立场冲突之激烈,却又我见犹怜的观感更无从谈起,演出也就无法让玩家代入到波云诡谲暗潮汹涌的情节中,并感受到角色魅力了。
而足够优秀的建模和骨骼调整,也让弗洛洛的一颦一笑和微表情变化很好地表达出了情绪,从而牵动起玩家的心。尤其是面部调校中,《鸣潮》给了弗洛洛“会说话的眼睛”,不论她的表情、行为和话语多么冰冷,眼波流转间,她温柔的本质总会与灵魂的悲伤一同传达给玩家。
最后这眼神,我要碎了
最后漂泊者与弗洛洛两人的渐行渐远,也正是用眼神表达,让这场0台词的尾戏,充满了情感张力,为前面的情节,画上了一个意犹未尽的离别句点。
如果说二游的Gameplay、演出和一切的他物都是角色的包装,那么现如今《鸣潮》,已经实现了秀外慧中。
足够动人的故事、足够精彩的表现力,这一切,都减少了使用skip的《鸣潮》玩家比例,因为在一次次见证了《鸣潮》的叙事质量后,有足够多的玩家会自发地去阅读剧情、感受出彩的演出、最终接受制作组的表达。
我想,这也是为何《鸣潮》敢让弗洛洛成为版本主角的原因。因为如果玩家先入为主地选择了skip,那么弗洛洛的塑造便无法立住,引发广泛的社区讨论,更无从谈起。
本质上,skip功能是将是否阅读剧本的选择权交予了玩家,《鸣潮》证明了,二游厂商更加应该关注的,不是skip本身,而在于如何产出让玩家不愿skip的剧情内容,从而完成丰满角色、拉动付费的逻辑闭环。
结语
在玩过2.5版本之后,我一直在考虑,作为《鸣潮》反派角色的刻画和叙事的小高峰,弗洛洛对于《鸣潮》本身的意义。
浏览着无数的社区的讨论,我想,弗洛洛至少证明了,只要认真对待角色,那么一定会收获玩家的“回响”,这些对弗洛洛的“心疼”与“意难平”,正是对《鸣潮》所书写的复杂人性与宿命悲剧最直接的情感反馈。
想必,在二游竞争日益激烈的下半场,愿意为角色投入耐心、编织动人故事的长期主义者,才更能能赢得玩家的心。
弗洛洛就是最好的例子。